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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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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獨家發表39

“……亡、妻?”亦無殊像是沒聽懂。

“不行嗎?”翎卿說, “我這個歲數,娶十個都夠了吧?”

“……也不是這麽算的。”亦無殊感到了壓力。

年齡的壓力。

為什麽會有人又年輕又不年輕?

“不對,所以你到底娶了幾個?你得說清楚, 除了那個姑娘……”亦無殊感覺自己錯亂了, 連重點都沒有抓對。

“誰跟你說是姑娘?”翎卿道。

亦無殊:“???”

“你等等,給我點時間, 我捋一下。”亦無殊牽著他的手放開,扳著他肩膀,讓他停下來, 兩個人面對面, “你,有一個亡妻, 男的亡妻?”

“嗯。”

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十八歲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亦無殊喉嚨都堵了,好半天才艱難地把這句話說出口,“你們十八歲就成婚了?”

一瞬間,青梅竹馬, 少年夫妻,年少情深……

等等一系列詞匯從他腦海中跑過去, 跑得亦無殊的世界都灰暗了。

“沒有成婚。”

沒有成婚?

亦無殊頭又擡起來了。

沒成婚算什麽亡妻?

失敗的男人,連個名份都沒得到,不配做他對手。

但亦無殊還是很在意, “你跟他感情很好?”

“不算。”翎卿說, “我天天罵他。”

……好熟悉的感覺, 這不就是自己經歷的嗎?他這是從翎卿的“亡妻”那接過了挨罵的火把, 成為了新一代挨罵人?

亦無殊憐惜地摸了摸自己。

“那你現在還……掛念他嗎?”私心裏亦無殊很不太想用喜歡這個詞, 所以用了掛念。

翎卿說:“想啊。”

他頓了頓,“非常想, 但他死了,還救不回來,我就不太想要了。”

亦無殊一顆心跟過山車一樣,上上下下上,還沒舒心過兩秒,翎卿看著他,“你和他很像,我決定喜歡你了。”

亦無殊:“……”

亦無殊裂開了。

早死白月光的替身!

從天而降一塊巨大的棺材板,就這樣哐當蓋在了他的腦袋上。

亦無殊:“我生氣了。”

翎卿手揣在袖子裏望著他,“所以?”

亦無殊伸手,在他臉上擰了一把,“你太過分了愛徒,為師今天都不想理你了。”

“哦。”翎卿去牽他的手。

亦無殊別著頭不看他,他反倒來了興致,把男人的手抓起來,一根根手指掰開,把自己的手貼上去,重新十指相扣。

“走了師尊,該回去了。”他彎起眼睛,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。

師尊不理他。

“亦無殊,回去了。”翎卿又喊。

亦無殊理他了,“回哪去?”

“極宴殿。”翎卿說,“我們去找晉國皇帝。”

亦無殊提醒他說:“我還在生氣,今天都不會幫你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你還哦,你應該說要我幫你,來跟我撒嬌,說兩句好聽的。”

“我不要你幫我。”

“我想幫你。”

“那我弄死你,”翎卿冷冷道,“敢搶我人頭你就完了。”

“……”亦無殊很不高興,“你怎麽一點都不按套路來?你來招惹我,然後告訴我你有前妻,還說我是替身,你應該道歉的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翎卿不走心地說,“我錯了。”

“你的語氣像是在說下次還敢。”

“……你是想成為我第二個亡妻嗎?”翎卿說,“閉嘴。”

好過分一人,亦無殊決定改掉他對翎卿的評價。

從稍微有一點過分,變成兩點。

亦無殊的嘴閉了不到兩步路。

傻子才跟人賭氣,他一向是個穩重的神,這時候應該談正事。

“就算回去你也很難處理吧,晉國皇帝來者不善,謝斯南那邊也虎視眈眈,為了避免夜長夢多,不會把時間拖太久,十有八/九今晚就會動手,你現在回去極宴殿,很可能會找到晉國皇帝的屍體,剛好讓謝斯南把罪名栽贓到你頭上,非常不巧,那個皇帝剛才還威脅過你,你有十足的動手理由。這不是萬宗大比,你說什麽就是什麽,罪名扣下來你很難解釋,當然我感覺你也不屑於解釋。”

哪有反派會跟正派解釋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呢?

搞得就跟解釋了別人會聽一樣。

所謂反派,就是聲名狼藉,做什麽壞事別人都不驚訝。

好處是虱子多了不怕癢,壞事可以隨便做了。

壞處就是,即便一件事情不是你做的,但別人可以隨隨便便把罪名栽贓到你頭上,就算你解釋也沒用,別人不會信你。

誰叫你是個壞人呢?

而別人君子風範,一生光明磊落,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呢?

放在晉國就是——

晉國皇帝頭上還頂著二皇子的名字,在外人看來,他和謝斯南手足至親,自小又是一起長大,骨肉相連血濃於水,感情非比尋常。

這樣的人怎麽會殺自己的兄長?

就算你說出晉國皇帝的身份也沒用。

因為“晉國大皇子”早已經死在了秦國,死在了幾十年前,他還在當質子的時候。

世界上已經沒有這個人了。

蓋棺定論。

你想要推翻這件事情,就必須把這一系列事情都推翻,涉及一國皇室血脈正統,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解決的事情。

事實上,奈雲容容以謝斯南辱罵他們為名,斬謝斯南一臂,其他人嘴上沒說什麽,但心裏還真沒幾個人真的以為謝斯南罵了他們。

或者說就算罵了,也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麽了不得的事情,只是迫於翎卿的威壓不敢反抗和反駁。

不敢和認同,這是兩個概念。

翎卿現在能做的,就是完全視名聲如無物,直接去把謝斯南也給殺了,順便把憐舟桁埋在這裏,免得他帶著一張嘴出去亂說,快刀斬亂麻,一了百了。

然後正式和晉國開戰。

天下人想罵就罵,他身上又掉不了一塊肉,最多就是別人想來討伐他的時候,能多給他頭上扣兩頂帽子。

但以亦無殊看來,這完全是下下之策。

殺人都殺不爽,就是這個道理。

你是把人殺了,但氣全讓你給受了,這有什麽作用呢?

這叫什麽報覆呢?

所以亦無殊問他:“要我幫你嗎?”

——翎卿,要我幫你嗎?

兩旁的繁花宮燈依舊亮著,不會被這座皇宮今夜即將發生的慘案所動,即便外界血流成河,它也不會受到一點影響,明天這個時候,它照樣會亮起。

就像亦無殊一樣。

完全超脫了這個世界的存在,在禦座上高高俯視著人間的神明。

無論世間發生什麽事,都不會對他產生一點影響。

泥足深陷其中的只有凡人們自己。

他現在是在以一個神的身份問翎卿,要他幫忙嗎?

他不插手凡間事,如果現在要幫忙,就是打破他的原則。

翎卿願意為此付出什麽代價呢?

“不是在生氣嗎?”翎卿問,“不是不理我也不想管我了嗎?今天可還沒過去。”

雖然也沒多久了。

過了子時,又會是新的一天。

而神明賭氣的話只會留在今天。

他師尊還能再生氣兩個時辰。

“已經混成別人的續弦了,可不得賢惠點嗎?”亦無殊撫過他鬢角,“所以你的答案呢?”

“師尊覺得,晉國皇帝是傻子嗎?”翎卿仰頭看著他。

亦無殊把見到這位皇帝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在腦海裏過了一遍,說:“他傻不傻,看他站在誰那一邊。”

“我覺得他不是。”翎卿笑起來,拉下他的手,“所以我要回去。”

“回極宴殿?”

翎卿眼睛裏沒有一點笑意,反常地發亮,在黑夜中泛吃紅光,一瞬間好像山中擇人而噬的妖怪,或者一條即將捕獵的毒蛇。

千山雪好像在他身上活了過來,亦無殊分不清牽著自己的是人還是毒蛇。

毒蛇張開獠牙,說:

“我們回去,殺了晉國皇帝。”

-

燈花炸開,太監沈默地上前撥弄燈芯。

“他們在禦花園?”晉國皇帝沒有離開這間大殿,翎卿來之前他就在這裏,隔著重重屏障欣賞舞池中的歌舞,翎卿走後他也沒動,靠著松軟的靠枕,翻過一頁書。

“是。”太監跪坐在他下首,“朱厭他們一直在盯著那邊。”

“不用盯了,撤回來吧,盯著人家魔尊做什麽呢,平白讓人不快罷了。”晉國皇帝緩聲說,又想起什麽,“榮親王府那邊呢?”

“榮親王府也沒有異動。”

“是憐舟桁幫他掩蓋了吧,天榜第六,還坐擁魔域最繁華的城池,手下能人輩出,蘅城城主果然名不虛傳,難怪魔尊都遲遲沒對他動手,讓人撤了吧,皇室這些供奉不是他的對手。”

“是。”老太監沒有半個字反對。

一般來說,作為君王身邊的忠仆,聽到這種不靠譜的命令,總要勸諫兩句,但他一個字沒說,只是低頭領命。

就如同過去那樣。

一連撤了兩邊的隊伍,晉國皇帝坐在風暴中心,卻沒有半點不安。

他放下書冊,笑了笑,“雲崢上次來找朕,讓朕出手對付魔尊,還告訴朕魔尊兩個死穴,但朕什麽都沒做……”

-

“以為什麽都不做,就能兩面都不得罪了嗎?”

榮親王府,謝斯南捏碎一顆暖玉棋子,雙眸滿是狼一樣的陰戾狠毒。

他本以為,他告訴帝王魔尊的死穴,帝王一定會有所行動。

但誰知道那個膽小鬼竟然什麽都沒做。

既沒有派人出去,幹脆利索把人給殺了,也沒有把魔尊藏起來的那座水晶棺裏的人骨灰給揚了。

只是勸解謝斯南,讓他不要輕舉妄動。

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上不了臺面。

但再謹慎又有什麽用?

帝王下不去手,害怕得罪透了魔尊,那他就幫他一把!

只要人死在晉國的人手裏,又有今日極宴殿內,帝王說的那番話,任誰看了也會覺得是晉國皇帝下的命令。

反正那人也不會活過今晚了。

謝斯南漠然地想。

死人又不會開口替自己解釋。

憐舟桁坐在陰影裏的太師椅上,望著他笑而不語。

他推算了一下時間,謝斯南派出去的人應該已經到了鏡宗後山了吧?

-

鏡宗後山。

展洛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,被掌門看入眼中,讓他每日課後來後山,掌門親自傳授修為。

但今天,他在後山等了一柱香了,掌門還不見蹤影。

“算了算了,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練!”展洛從松樹下的大石頭上跳起來,回憶著往日兼掌門教他的掌法,運起靈力,先對著空氣打了一套拳。

“嘿嘿哈嘿!”

他最後一拳打出,徐徐收拳,還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,休息,思索好友離開前問他的話:

“如果未來會遇到危險,但這危險能讓你變強,你願不願意?”

“不會死吧?”展洛還有點擔心,他命挺短的,得愛惜。

“不會,但跟死沒區別。”

“那當然願意啦,只要死不了就行,”展洛又樂觀起來,“變強的話就可以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啦。”

他完全沒發現翎卿問話時語氣裏的嚴肅,暢想著自己變成蓋世高手之後美好的未來,通身舒暢,直想出去再來一套拳法。

最好天上再飄點雪,符合他寂寞如雪的氣質。

“你有在意的人?”翎卿好奇。

展洛也有喜歡的人?

他還以為展洛活得特別單純。

“沒有,不過以後說不定能遇到,所以要提前做好準備,”展洛一本正經,“而且我要是實力足夠強的話,你去萬宗大比的時候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了,到時候我倆兄弟往上面一站,得多風光啊,還有這次,我就能跟著你一起出去浪而不是在宗門裏苦兮兮地上課了……可惡啊我不想上課。”

“是嗎?”翎卿若有所思,“這樣的話,我就不讓人過來了。”

“……這話什麽意思呢?”

展洛望著天思索,完全沒註意,在他身後那棵松樹投下的陰影中,一團黑影粘液一樣垂下來。

陰影中伸出一把彎刀。

刀口蹭亮,反射著陽光,打磨得極為鋒利。

吹毛斷發,削鐵如泥。

悄無聲息,又極為迅疾,朝著他後脖頸一刀砍下!

展洛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,連痛覺都沒感覺到,保持著原來的姿勢,腦袋從肩膀上滾落下去。

鮮血沖天而起。

任務完成。

陰影中的殺手如來時一樣退了回去,原打算趁著還沒人發現,趕緊離開,手上忽然摸到了一片冰涼。

像是把手插進了一團粘膩的泥沼裏。

他楞了楞,低頭一看。

一團黑色粘液沿著樹幹蠕動,不知何時已經占據了大半棵樹,把他的半只手和半條腿裹在其中,液體表面不斷冒著泡。

殺手腦海中警鈴大作,飛快想把這些東西從身上甩下去。

可惜沒能成功。

粘液不斷吞噬他的身體,殺手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感覺不到半邊身體的存在,手臂和大腿完全失去控制,空蕩蕩仿佛不存在,他毫不懷疑,要是這時候強硬把手臂抽出來,他整個人都會被撕成兩半。

很快,那粘液爬到了他胸口。

他再也顧不得會不會鬧出動靜被人發現,所有殺招一股腦用出來。

“噗嗤——”

空蕩蕩的丹田讓他徹底絕望。

他的靈力不知何時被吞沒了,就連影子形態都維持不住,化為實體摔落在地。

地上本該躺著展洛的屍體,此刻不見蹤影,被同樣的粘液取代,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,膠質粘液不斷翻滾。

明明就在太陽底下,卻沒有一點溫度,陽光也照不透它。

殺手徹底被吞噬。

很輕微的一聲,像是打了個飽嗝,黑泥重新從液體形態化為人形。

被砍下的頭又重新回到了展洛頭上。

他渾身衣物不翼而飛,同樣被粘液腐蝕殆盡,赤/裸地躺在地上,昏迷不醒。

而他身上的修為卻在不斷攀升。

築基、金丹、元嬰、出竅……

這是被他吞噬的那名殺手的修為,也此刻被他消化,化為了他的一部分。

暗中目睹這一切的另一名殺手差點被嚇掉了魂,腳下一滑,立刻就想逃走。

此刻別說補刀了,就是讓他在這裏多停留一會他都不敢。

這太詭異了,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恐怖的存在?

被砍掉了頭還不死,化成一灘奇怪的粘液,把人完全吞噬。

簡直聞所未聞!

但他現在才想跑已經晚了。

啪!

一根黑色黏液觸須甩了過來,纏上殺手的身體,沒給他任何掙紮的餘地,同樣吞噬了他。

“嗝兒……”展洛在太陽底下翻了個身,撓了撓後背。

修為也在同時到了出竅大圓滿。

-

派出去的殺手的兩盞魂燈先後熄滅,相差不過幾個呼吸。

下屬來匯報時,謝斯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不就是一個築基期的小子?

他還專門讓人去絆住了南榮掌門,給其他人爭取時間,怎麽會失手的?

難道是翎卿安排了人保護他?

謝斯南難以消化這件事,無論怎麽想都想不通。

憐舟桁卻半點也不意外,悠然喝著茶。

謝斯南派出去的人死了。

大概是遇到了他當年遇到的情況了吧?

他曾經不理解,翎卿這樣一個冷漠無情利益至上的人,為什麽會對展佑丞青眼有加,像溫孤宴舟、奈雲容容這些人,哪個不是憑著本事混到翎卿身邊的,展佑丞這樣一個既短命,天賦還很一般的人,憑什麽?

直到魔宮覆滅那天他才知道。

展佑丞這人簡直可怕,他的實力不出眾,但就是殺不死,無論你用什麽辦法去殺都沒用,刀砍斧鑿、繩子勒死、碎屍萬段……就算用火燒,他也會渾身滴著黑色粘液碾壓踏過火海,重新拼湊出人形。

就像傳說中索命的冤魂。

他甚至連痛覺都沒有,刀砍在他身上就像砍進了泥裏,泥怎麽會痛苦?

那一夜就像一場夢魘。

隨著他吞噬的人越來越多,他的實力也越發的可怖。

可著這還不是最恐怖的。

最恐怖的是,展佑丞的實力飆升至此,一度和憐舟桁比肩,要不是他壽命已絕,估計能沖上雲端和那五個怪物比一比。

但天榜上沒有他的名字。

哪怕一瞬間。

天榜代表著各方勢力的實力漲跌,永遠不缺人隨時盯著。憐舟桁事後去查過,展佑丞這個名字從未在上面出現過。

換而言之,他不是人。

只有人族才會被天榜收錄。

展佑丞不在上面,說明他並非人類。

不是人是什麽?妖?從沒聽說過這個種類的妖,憐舟桁也想象不出,什麽東西化形之後會是這個樣子。

如果不是被壽命拖累,他簡直不死不滅。

偶爾午夜夢回,他腦海中跳出來一個字,他曾在一本非常古老的羊皮卷中看到的字——

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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